事实上,博派的行径不就正是如此么?
在给那些地球人关于我们的描述里,残暴、不和、猜忌、疯狂和懦弱成为百试不爽的关键词,如果我们真如他们所描述的那样,那么为什么逃离塞伯坦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那些家伙和我们并没有本质的不同,作为火种外的机械躯体,维持运作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能源。和我们选择作为战士不同的是,他们更习惯接受难民……或者简单来说,佣兵的角色。我们所需的,仅仅是最低限度启动塞伯坦重建的能源,而与之对应的是我们在到达地球后不断尝试的新能源利用科技以及时空穿梭科技——虽然作为战士,我们缺乏耐性向那些地球人去解释和示好;但我根据我现在所计算的,因为博派的阻挠,以及至今以来交战的能量损耗,已经是这个数字的十倍。

为什么会这样呢?威震天觉得,这就是所谓地球人所说的,政治吧!
说起威震天,我选择尊崇和效忠的对象,它有着无可比拟的个人魅力和领导艺术。对于地球人来说,他们认为的领袖应该是威风凛凛在队伍前带路的,而对我们来说,真正的领袖信任,在于威震天能够将自己威武的身躯通过金属折叠变形成枪械,被属下持在手中使用。当然,作为战士的荣誉,我也应该向擎天柱致敬,但是它过于理想化,至少在战局不利之时,它不会像威震天那样,将部下的生命看得比个人荣誉更为高尚,因此也不会像威震天那样,把撤退作为是一种更大的胜利。

我想,我应该会一直效忠这样一位王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几乎所有地球人都忽略了这样一个问题,他们认为博派是自由和团结的象征,而我们是邪恶和无序的代表,却没有发现最运用到团队合作的组合战士中,博派全面溃败的事实。是的,每个建造派都自认是一个工程艺术家——其实他们也配得上这样的称呼,当他们组合起来,就成为一个强大的巨人战士,这不仅仅是单一的叠加,而在于精神的高度统一。飞虎队的家伙们,呃,我承认确实有些桀骜不驯,但飞天虎的表现如何?个体的作用在这里微不足道,组合体最强大的根源在于协作。不是么?
在那些有限的影像里,博派刻意把我们描绘成傻瓜,地球人也非常乐意去接受这样一种说法。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对地球文明有了好奇和了解。你们可以从我们的拟态中看出这点——大火车是一个历史学家,虽然说不到100年的历史对我们来说是短得可笑,但D51蒸汽机车与洛克威尔航天飞机的区别,在欧洲乡村铁道上徜徉与突出大气层的不同,足够让这个温和的书呆子去体验下所谓历史的变迁了。而我,闪电,我算是个人文(地球人貌似是这样叫的)爱好者吧,身为三变天赋体,我钟情的另一种巨大反差,不是时间上的,而是个性上的。
我扫描那辆74式坦克并变形成为它,忽然回路中传来一个信息:这样的天气,应该喝几杯清酒才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可能是那台扫描目标中驾驶员的思维残余。随后出现在无线电中的信号,则是一种语速很快的地球语言,通过自翻译运算出来的结果,番号,所属的询问,以及威胁开火的警告等等。我承认,我有点高调过了头——紫色的涂装在那些墨绿色中显示得尤其突兀,“真是愚蠢的人类啊!”带着这样的感叹,我随意开火击毁了它们的履带。我并不喜欢杀戮,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同样也不喜欢那些脆弱的有机体被撕裂的镜头。对这些与自己不对等的人类来说,虐杀是一种耻辱。看着乘员从瘫痪的坦克中如蚂蚁一样爬出来,哇哇大叫却又围绕不去,这景象让我有些意兴阑珊。“有点寂寞的样子,那些家伙是不会懂的吧!”转变形态成为战机,无视射击而来的金属流,扔下目瞪口呆的一群人类,我脱离战区。

看来回到基地后我必须得修一下逻辑系统了,太强的代入感让我的语气都变得有些奇怪的味道。
既然有两种拟态,从彪悍厚重的反面来看,那个北方神秘的米格25是不二之选,不过我承认,它没红蜘蛛那几个好看,但它够快,这足够了。有意思的是,当我第一次用这种形态冲上高空,在西伯利亚遭遇的第一架飞机,来自电台里的信号居然是:Bonjour。据我所知,这不应该是这个国家的语言。不过显然操纵这架运输机的人类有点喝醉了,要不是后来那些颠三倒四的斯拉夫语,我几乎以为是毒气弹那个家伙开的玩笑(只有这个小子才喜欢过分慢吞吞的东西)。在难得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破天荒和这个醉鬼伴飞了半个小时,听他絮絮叨叨说伏特加和女人,直到另外两家剑拔弩张的米格机出现,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样的故事没什么悬念,既然后来的蠢材送出的是导弹,那么我也只有回敬以响应的礼物了。不过我还是保证在燃烧下坠的机体中飘出几朵伞花,作为同样是战士的一种致敬吧。那个醉鬼似乎是终于情况,开始努力脱离——до свидания,我回应了这么一句,从它的前端高速略过,让这架老飞机趔趄了一下。
无线电中传来对方的惊叫,我的回路有点异动,如果我有张地球人的脸,那可能就是叫做笑容的表情吧。
